从乌克兰到加沙：帝国主义、抵抗和团结

[英国]皮特·坎内尔（Pete Cannell）
2024年3月5日
马城 译、马陈 校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已过了两年。乌克兰与俄罗斯工人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据估计，有五十万人伤亡。与此同时，全球五大石油公司共赚取了2810亿美元的利润。

一开始普京预计俄罗斯会轻松获胜，俄军迅速占领了大片领土。但随着乌克兰的反击，大部分领土被收复。自那以后，局势就一直处于僵持状态，双方伤亡惨重。然而，在战场之外，地缘政治不断发生变化，这给美国带来挑战。虽然美国在军事上仍然占据优势，但它在政治和经济上正日益受到中国的挑战。

国际左翼人士通常从一个先决角度分析乌克兰（与巴勒斯坦），即假设美国是一个帝国主义强国，基本上不受其他国家挑战。事实是，我们并不生活在一个单极世界。中国的经济实力在全球彰显；俄罗斯的经济体量小得多，但它利用其军事实力将实力投射到国界之外。围绕着主要帝国主义的地区集团，有着自己的利益，并不总是与主导大国一致。

国际左翼对乌克兰有两种主要看法。一种主张乌克兰自决，并有效地支持西方帝国主义，将其视为阻止普京的必要手段。另一种方法认为美国是主导力量，但遗憾的是，它认为俄罗斯是在回应西方（美国和北约）的挑衅。那些持这种观点的人把他们的活动集中在停止战争上。这必然会淡化或否定乌克兰的自决权，一些支持者通过强调政权的右翼新自由主义政治和小型极右组织的作用来证明这一点。然而，忽视乌克兰社会中的阶级分化，并否认民族自决，将切断与乌克兰工人团结一致的任何可能性。

我们“革命社会主义21”（RS21）采取了不同的立场。要理解乌克兰的矛盾，既需要认真分析当前帝国主义竞争的动态性，也需要“更细致的理解，即把民族解放斗争和帝国主义大国之间的竞争都视为战争的驱动力”。我们一直热衷凸显乌克兰和俄罗斯社会的阶级动态性。当泽连斯基总统与美国站在一边支持以色列时，乌克兰人则与巴勒斯坦站在一起。俄勒克桑德拉·基塞洛夫（Oleksandr Kyselov）在2024年写道：

来自赫尔松的农民在布满地雷的土地上耕作。来自基辅的火车司机在破旧的火车上运送重要的物资。来自利沃夫的护士拿着极低的薪水照顾病人和伤员。来自克里维里赫的俄语矿工为保护他们的家乡而战。来自米科莱夫的建筑工人清理危险的废墟进行重建却难以养家糊口。支持这些看不见的大多数，他们的声音很少被听到，但他们无处发声。

两年后，战争的结束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即将“连任”的普京把一切都押在成功上。有时他的权力的掌控似乎摇摇欲坠，2022年俄罗斯经济陷入严重衰退，但后来迅速复苏。西方制裁对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销售收入的影响不大，出口转向中国和印度。2023年，对中国的天然气供应在一年内增长了50%，预计2024年将再次增长。2023年，俄罗斯经济增长速度快于任何其他G7国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2024年也将如此。依靠石油和天然气收入，俄罗斯现在已成为高度动员的战争经济，将近40%的预算用于军事。

俄罗斯和乌克兰在武器和弹药的资源分配方面都存在重大问题。俄罗斯一直从朝鲜获得大量弹药供应，同时也设法扩大了许多工厂的生产，这些工厂的产能远远低于现实需要。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军工业的从业人数增加，工作时间延长，但军工业工人工资也增加了。同时，俄罗斯工人受到严格监管和异见遭严厉打击。乌克兰的经济规模相比俄罗斯小得多，对北约（主要是美国）的军火供应高度依赖，武器弹药的短缺造成重大影响，而由于特朗普及其众议院支持者拖延，美国的援助带来了不确定性。

目前的僵局似乎将继续。尽管两年的战争让乌克兰人感到厌倦，停火的想法对乌克兰没有吸引力，因为停火的时间会被普京用来会整备俄军，进一步夺取领土。失败对普京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正如戴维·麦克纳利（David McNally）形容：

现在，普京不能在乌克兰问题上让步。这是一个简单的现实。在乌克兰的失败是普京和他那部分统治阶级的终点。他们还记得1905年俄国输掉对日战争时发生的事情，以及它如何打破了沙皇制度，打开了1905年革命的闸门。他们还记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教训：所有战败的交战国都受到了工人阶级大规模罢工的冲击，其中包括士兵和水兵。

近20年来，美国战略一直主张将重心转向中国。但2014年乌克兰发生的事件，以及现在以色列对加沙的种族灭绝袭击，把他们的注意力重新拉到了西方。美国力量的局限性在叙利亚表现得很明显，美国试图通过资助代理势力来影响事态发展的努力惨遭失败。沙特阿拉伯和伊朗等地方强国以及俄罗斯的军事供应和直接干预发挥了更重要的作用。美国的干预则较为次要，主要是通过轰炸和无人机袭击。

几十年来，美国为以色列提供资金和政治支持，使其成为西方帝国主义在中东的地方性、高度武装的代理人。以色列的定居点越来越多地侵占巴勒斯坦土地，以军在加沙的多次行动造成数千人死亡，美国却袖手旁观。现在，它发现以色列在追求自己的议程，加速对巴勒斯坦人的攻击，以实现“大以色列”为目标。而美国发现它的选择非常有限。该地区的政治经济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地区大国更加自信而石油经济已经改变。美国是目前全球最大的石油生产国，但从中长期来看，石油以及中东的战略重要性下降，而中国的力量和影响力越来越大。因此，恢复到2023年10月之前几十年里普遍存在的战略平衡是极不可能的。美国的国内政治在传统的美国全球影响力和特朗普更加孤立主义和威权主义的政治之间存在严重分歧。所有这些都影响到美国在乌克兰问题上的行动。

在英国，无论是保守党还是工党，面对日益不稳定的国际形势，都与美国保持密切联系，鼓励强硬军国主义的发展。保守党和工党都支持北约军事联盟，甚至支持给军火商更多的国家补贴。所有这些都与试图化解对紧缩政策的抵制以及将主流政治转向右翼有着相当明显的联系。在这种情况下，虽然支持乌克兰的自决权意味着他们有权从任何地方获得武器，但英国的社会主义者必须毫不妥协地批评北约，并争取结束武器贸易。

加沙的动员为反击军国主义和建立反对武器生产的运动提供了一个巨大的平台。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在英国军火工厂设置纠察和封锁的人数肯定比过去五十年还要多。这正在产生实际的影响。确实有可能禁止生产提供给以色列的武器，但这需要运动的进一步化发展来实现这一目标。军火工业的工人不会仅仅通过散发传单就被吸引。当武器工人的孩子、家人和朋友清楚地认识到种族灭绝必须结束时，传单将更加有效。巴勒斯坦是反军国主义的前沿。它开启了关于撤资、替代生产和工人运动的争论。这是一场艰难但必要的斗争，斗争的胜利将在国际上引起共鸣并激励世界各地的工人，并改变乌克兰。

全球经济竞争的动态和右翼民粹主义的兴起与化石燃料资本、资源战争和既定生产生活模式的崩溃的潜在终结密切相关。在《灭火》（Fight the Fire）一书中，乔纳森·尼尔（Jonathan Neale）认为，“当气候变化失控的时刻降临在你身上时，在你生活的地方，它不会以几个四处游荡的毛茸茸的摩托车手的形式出现。它将伴随着街道上的坦克和军队，或者法西斯主义者掌权。”在这个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明确帝国主义全球体系的作用，这需要国际工人阶级的团结。

因此，即使机会有限，社会主义者也应该抓住每一个机会与乌克兰左翼团结起来，并且绝对清楚，在一个水深火热的世界里，我们永远与工人团结在一起，而不是与帝国主义列强团结在一起。在抓住一切机会与巴勒斯坦建立联合阵线，而不是将乌克兰和巴勒斯坦分开的同时，重要的是要全面分析这两场冲突是由相互竞争的帝国主义全球体系驱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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