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国际主义共产主义组织—斯巴达克斯论2023年第二轮议会选举的结果

希腊国际主义共产主义组织—斯巴达克斯(ΟΚΔE – Σπάρτακος)中央委员会  著

素侠云雪  译

2023年5至6月的选举证实了选民情绪的变化。一方面,新民主党(ΝΔ,Νέα Δημοκρατία)[1]大胜和自1974年以来最右的新议会的组成似乎证实了,人们对今年的选举能改变什么不抱什么期望,史无前例的议会大选弃权率就是证明;另一方面,大多数选民,特别是上层和中等阶级,在投票时遵循实用逻辑,但工人阶级中遵循实用逻辑的比例也高于以往,这就赋予了传统资产阶级政党继续实施有利于资产阶级管理和改革方案的权力。

与国际中心(欧盟、北约)达成协议、就业机会有所增加、补贴政策、将(能源、经济、希腊—土耳其等)危机推迟到选举之后、上一季度旅游业的增长、希腊试图扮演西方国家东部前哨和经济中心的角色等,但最重要的是激进左翼联盟(ΣΥΡΙΖΑ)[2]的社会民主主义战略的彻底失败,首先是作为政府的失败,然后是作为反对党的失败,这些都使新民主党有机会在反对党无法(或不愿意)提出任何实质性批评的情况下举行选举。尤其令人吃惊的是,就在因“坦皮火车相撞”罪行[3]而进行的大规模动员仅两个月后,右翼就以如此压倒性的优势获胜,但这并不难解释,因为多年来,激进左翼联盟一直坚持平衡预算、偿还债务和私有化的逻辑,并从其无法控制的街道和运动中清除左翼议会党派。媒体系统地转载了米佐塔基斯(Μητσοτάκη)的叙述,这种叙述简单易懂:即将卸任的政府面临的是前所未有的危机(新冠大流行、能源等),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根据新民主党的说法),由于反对党缺乏经验和最近在治国理政方面的失败,所以他们要执政的话肯定会做得更糟。主流媒体在过去十年中对激进左翼联盟的漫画式报道也助长了这种逻辑的盛行。当然,激进左翼联盟政府[4]的经历并未激发大部分工人阶级的情绪,以让人们认为该党正在宣扬的是截然不同的东西。

希腊统治阶级似乎采用了与其他欧洲国家类似的策略:维持主要保守党的严肃形象,通过系统贬低反对党领导人的形象来嘲弄反对党,强化种族主义言论和政策,庇护极右翼政党,以对抗危机中的左翼激进化趋势,并将极右翼作为体制的后备力量——但这并不意味着极右翼的崛起只是被计划出来的,并不反映小资产阶级和个人化、阶级迷失的社会底层的意识进程。国际危机,乃至在欧洲大陆打破战争禁忌,都被用来威慑对资产阶级的任何可能的挑战。向底层阶级发出的信息非常明确:请你们停止努力,若不听我们的,最糟糕的还在后头。这证明,尽管许多党派仍像当时一样继续政治化,但具有2008—2015年期间,尤其是2012年之前特征的群众在政治上质疑体制的周期已经结束。

右翼在上次大选中的胜利不可能与2015—2019年期间激进左翼联盟政府的经历无关。新民主党的优势及其在传统工人阶级地区得票率的上升就是这种情况的典型表现。工人阶级带着失望的情绪和极低的期望面对这次大选。

即将卸任的政府所推行的补贴政策无疑在让人们更能容忍这届政府(甚至影响了新民主党的得票)。选举前有许多企业在选举中进行敲诈的报道,特别是近几年由新民主党背景的商人建立的企业,他们从欧洲计划中抽走资金:甚至有人用摄像机记录下了对工人的敲诈行为:如果新民主党没能当选,公司就会倒闭。总之,新民主党已经表明,它愿意管理国家资金并为其支持者服务,尤其是利用《稳定公约》允许国家预算出现赤字这一暂时宽松的机会。这种说法以及有关复苏基金尚有巨额资金未及分配的言论,提升了新民主党在面临通货膨胀、工作报酬过低和“灵活”就业等严峻后果的部分选民中的支持率。

与之相比,激进左翼联盟在选举前几周才公布竞选纲领,而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ΠΑΣΟΚ)[5]的竞选活动则犹豫不决,只提出了一个模糊的“变革”口号,似乎更多是为了打动已经幻灭的前选民,而不是说服年轻人支持它。

然而,仅凭这些还不足以解释右翼获胜的物质背景。右翼之所以在社会意识中占据主导地位(至少在大选中表现得如此,而且大选的反映越来越扭曲和不稳定),与阶级斗争的兴衰和近期相对复苏的整个历史进程有关。

激进左翼联盟甚至没有将针对坦皮事件的抗议浪潮归因于新民主党执政时希腊铁路组织(Οργανισμός Σιδηροδρόμων Ελλάδος,ΟΣΕ)[6]的私有化与公共企业和组织(ΔΕΚΟ)[7]的整体退化,因为这些事情也有激进左翼联盟的一份。他们甚至没有把皮洛斯(Πύλου)的罪行[8]归因于此,因为没有一个光鲜的反对派愿意反对罪行的核心,即封闭边界的政策,而与此同时,希腊社会几十年来一直灌输着种族主义的毒药,以至于在反种族主义运动面前,出现了一个具有反移民情绪的保守集团。当然,将那些“在米佐塔基斯授意之下”发言揭露这个保守集团的候选人移出候选名单,显然似乎有利于候选政府的形象,即他们并不像反对者所宣扬的那样持激进纲领,反而会直接清除“极端分子”。

激进左翼联盟在两次大选之间实力大损,那些在过去十年里信任该党的人付出了代价,因为他们认为该党是消除备忘录政策带来的社会不公的代言人。该党的得票率仍不可忽视,但它在衰落,其基础分为即将卸任的党主席的支持者、年老体衰的“左翼、运动和生态联盟”(ΣΥΝ)干部以及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ΠΑΣΟΚ)那些前老顽固干部——他们很可能想回到自己的老机构。该党的十九万二千名党员始终未能实质性干预群众领域,也未能在选举前与那些不信任他们的人互动。该党的危机显而易见:他们无法应对充满敌意的媒体(例如,指责2015年的备忘录耗资一千亿美元)。他们在5月选举前几周宣布了一项计划,支持一场以对米佐塔基斯和窃听事件的愤怒为主题的运动,但5月大选后,他们的言论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任命著名的反共人士尼科斯·马兰齐迪斯(Ν. Μαραντζίδη)[9]负责竞选活动。

齐普拉斯的辞职使该党陷入危机,继他在萨皮翁(Ζάππειο)发表讲话后,党员退党的速度也在加快。激进左翼联盟的叙述缺乏说服力,其领导团队似乎无法把握工人阶级对其执政时推行的政策是何等地愤怒、沮丧和迷茫。围绕激进左翼联盟的沮丧气氛不仅使该党在一个月内失去二十万张选票,还导致该党失去了在议会中充当官方反对党所需的席位,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席位来提出弹劾动议。该党的状况表明,它将被迫立即(甚至在夏天)采取集中化的程序,以阻止瓦解的气氛。齐普拉斯辞职后,媒体对该党态度的转变颇有特点。毕竟,激进左翼联盟一直与部分统治阶级绑在一起,并可能在未来几年的政治活动中发挥一定作用,很可能转向与新保守主义力量结合,或与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合作。全党围绕在齐普拉斯这位领导人周围的“领导人中心模式”也许是激进左翼联盟与过去十年中推动其发展的进程脱节,并演变成今天这种党的关键点:在十年内,它从一个宣称自己会在议会中为运动发声的党,变成了一个“没有组成部分”和进程的政党,一个维护“首届左翼政府”的党(半心半意),在中央委员会会议上只有主席一人到场。最近的选举证实了工人阶级对激进左翼联盟的不信任(尽管仍有一部分工人阶级支持该党,因为他们认为可能没有其他替代资产阶级的选项)。

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虽然在得票率有所上升,但与2009年之前相比仍有差距。窃听案[10]使其领导团队蒙上了阴影,因为紧张局势的波动和安德鲁拉基斯(Ανδρουλάκη)要求澄清案件,给人造成了该党领导人可能受到勒索的印象。有报道称,他们可能作为议会党团同意修改宪法条款(如第十六条),也助长了这种印象。然而,由于激进左翼联盟的减员以及在备忘录期间与该党决裂的老选民的回流,同时该党通过传统的绿色工会官僚机构[11]大力影响着工会,使该党作为一个整体得以受益。然而,该党现在更多依赖于老年选民和中等阶级,但对工人阶级和青年的影响似乎并不明显,尽管该党的新一代官员已掌握公共代表权。

与其他党相比,希腊共产党(ΚΚΕ)[12]似乎受弃权票的影响较小,因此在两次选举之间保持了上升趋势。该党似乎得益于其总书记建立的新宣传形象、前几年激进左翼联盟的失败以及前一时期其结构的重建。该党在传统工人阶级中一直有很高的影响力。其即使是在常见问题上(如雅典市政府对海报的罚款)也不与其他左翼力量沟通的策略,都使其基层和核心成员远离互动,同时在党内也没有真正的对话空间和来自基层的监督,这推动了其力量的集结,但也使其无法表达真正激进的话语。考虑到工人阶级在前一段不稳定时期的疲惫感,避免与右翼直接对抗和有计划地动员的策略似乎在中期只产生了微小的选举收益,但并未从中收获其所希望的实质性成果。希腊共产党的政策似乎在为现状服务,并受到新受众的欢迎,尤其是在青年工人中。自2019年以来,希腊共产党增加了十万张选票,这是表明这种情况的一个重要事实,但不容忽视的是,其得票率仍然落后于2008年危机前的数字,因此此次大选当然不能被视为一种成功,就像这种情况也不能被其他更广泛的左翼、改良主义或反资本主义等领域视作成功一样。

尽管为了加强自身与激进左翼联盟的对抗,希腊共产党近几年在言论上有所左倾,但该党主要奉行完全以议会为导向的政策。希共已开始屈服于右翼多年来对其缺乏组阁计划所施加的压力,因而宣称如果人民让其成为议会多数派,党随时准备掌权,这就为在资本主义体制内组建希腊共产党政府提供了可能性。它得到了资产阶级政治体制的宽容,甚至得到了资产阶级幕僚的公开同情,正是因为它已证明,在关键时刻它绝不会威胁体制的稳定,相反,它能迅速将动员导向无害之径。这一事实并没有否定该党对我们阶级的重要影响。然而,这也为我们提出了一项任务,即反资本主义左翼应更严厉地批判希腊共产党,同时应与其成员和支持者一起参加罢工和动员,将其作为更广泛的联合战线政治行动的一部分。

6月大选中最令人担忧的事件莫过于新法西斯和新纳粹极右翼回归议会,拉法萨尼斯(Λαφαζάνη)[13]的前对话人斯巴达人党(Σπαρτιάτες)[14],极右翼的希腊解决方案党(Ελληνικής Λύσης)[15]均得以巩固,同属极右翼的宗教党派胜利党(Νίκη)也进入了议会。[16]然而,斯巴达人党不仅是极右翼,他们还试图复兴元法西斯主义运动。这一过程已经酝酿了多年,而且肯定是在2020年10月金色黎明党被定罪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因为法西斯主义出现的原因没有消失,金色黎明党团结起来的集团也没有神奇地消失。监狱当局允许卡西迪亚里斯(Κασιδιάρης)在YouTube上自由直播,使他能保持一个受政治迫害的“战士”的形象,并在青年中显示出巨大的影响力,这无疑对斯巴达人党的兴起发挥了一定作用。安全部队人数的增加以及希腊国家在边境和国内实施的种族主义政策也对斯巴达人党收获支持起到了重要作用。当然,尽管法院已经给金色黎明党定罪,但金色黎明党的大部分基础和选民并没有转向其他组织。米哈洛利亚科斯(Μιχαλολιάκου)[17]的年龄和健康状况使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有能力控制局面,这就给明显更受欢迎的卡西迪亚里斯留下了空间,他似乎抓住了机会,在新纳粹运动的继承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推开了其他“王储”(如拉乌(Λαγού))的障碍。

斯巴达人党目前似乎没有太多成员,也没有成组织的架构。他们没有像圣潘特莱蒙(St. Panteleimon)发起金色黎明党之前那样活跃的街头行动据点。这些差异很大,但它们仅仅意味着反法西斯运动有时间做出反应并及时化解这些差异,并不意味着任何自满情绪都是合理的。国家的资助和卡西迪亚里斯(Kasidiaris)可能发出的大规模入党的号召可能会让该党很快在全国组织起来并获得重要的政治影响力。

希腊解决方案党和胜利党表明,新议会的拼图正在完成,一些声音试图使议程右转,抑制激进左翼联盟政府在LGBTQI权利方面带来的微小变化,并在堕胎等问题上强加全面的蒙昧主义议程。极右翼显然得到了资产阶级中重要阶层的支持,并通过传统的特权势力范围(教会圈子)和媒体(Youtube、TikTok)充分发挥其潜力,以便影响青年人。新民主党在新议会中的多数派席位较少(158席),会使这些党在可能的修宪中扮演监管者角色。

以个人为中心,完全由康斯坦托普卢(Κωνσταντοπούλου)控制的自由航行党(Πλεύση Ελευθερίας)[18]进入了议会。尽管该党党魁似乎因充满活力的女性形象而备受青睐,甚至从女性主义的角度获得选票,但很显然,该党只在表面上有进步性(如推举了一名公开的LGBTQI议员),而不向任何运动负责。索伊·康斯坦托普卢(Ζωή Κωνσταντοπούλου)似乎抓住媒体曝光的机会,以切断欧洲现实不服从阵线(ΜέΡΑ25)进入下一届议会的道路,在过去的两个月中摆脱了多年默默无闻的处境。从2015年夏天到2023年春天,自由航行党除了与从激进左翼联盟中分裂出来的其他组织举行一些领导层面的会议外,没有任何重要的政治干预。自由航行党是唯一一个通过斯皮罗斯·比比拉斯(Σπύρος Μπιμπίλας)[19]当选而从迪米特里斯·利格纳迪斯(Δημήτρης Λιγνάδης)[20]案获益的党。排除不受党中央控制的热门候选人的策略表明该党要采取的立场具有明确的领导人立场和逻辑。

欧洲现实不服从阵线25(ΜέΡΑ25)[21]在两轮大选中均遭受沉重打击。该党未能说服其目标受众,未能表现出一贯标识,并因基层和领导层之间的巨大差距而付出了代价——其领导团队充其量只是改良主义者,能干预一些公共话语,而其基层则来自最糟糕的议会外左翼传统,无法参与到其狭窄的社会领域之外。事实上,该党仍然拥有国家资助和大量财政资源,可以暂时维持其运转,但它所遭受的失败过于沉重,并将产生后果。值得注意的是,该党是少数几个在大选中提出关键口号(“首次断裂”)的党派之一,其本质是呼吁左翼重演2015年的事件,而没有认清形势的变化和主要政党竞争的衰落趋势,但最重要的是,没有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做出任何令人信服的解释,更没有评估伐鲁法基斯(Βαρουφάκη)本人和人民团结党(ΛΑΕ)[22]领导层所提出的左翼政府战略的破坏性。伐鲁法基斯的个性和他看起来对党的全面控制使一些关键群体疏远该党,他们不再支持他。无论如何,欧洲现实不服从阵线25的激进改良主义都失败了,这表明工人阶级中的很大一部分人已经从2010—2015年期间得出结论,不准备再次参与类似的进程,尤其是在缺乏积极持久的运动进程的情况下。

反资本主义左翼阵线(ΑΝΤΑΡΣΥΑ)[23]两次参选的结果中都表明了它的处境。首轮大选时其力量集结表明其仍有相当大的潜力,认为必须有一个独立的反资本主义阵营。这使地方委员会在一定程度上重新活跃起来,这当然必须保留。然而,近年来阵线的形象普遍令人沮丧,表现为学校和城市中的组织相继分裂,各自为政,在街头的存在始终是分离的,以及内部辩论的停滞(其特点是全国代表大会几乎只讨论选举中的联盟问题),这使其无法取得表明任何共鸣的第二次成果。不仅是地方机构,各机关的运作也不充分(表现是,在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六个月后,还未将政治协调局(ΠΣΟ)组成一个机构),这导致决策不民主,甚至出现了在选前集会时自我审查发言的做法,而任何地方都没有对此进行过集体讨论。反资本主义左翼阵线的竞选运动尽管在纲领上已经成熟,但并未超越激进动员的水平,因为如果没有战略性和纲领性论述的话,激进动员只是必要但不充分条件。这也恰恰解释了为什么“有用的投票”和“徒劳的投票”这两种逻辑能够将5月份31759名选民中的半数驱赶到欧洲现实不服从阵线25(ΜέΡΑ25)和希腊共产党(ΚΚΕ)那边以及弃权票中,从而使反资本主义左翼阵线在5至6月的整个政治光谱中创下了迄今为止最糟糕的得票变化。

反资本主义左翼阵线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它是否能够(甚至是否愿意)集体发展成为一个能够建设和协调各种运动的阵线组织,将社会中仍然没有选举权的一个重要群体——难民和移民——纳入其中。只有这样,并保留来之不易的严肃纲领性要素(如承认土耳其族、开放边境、在希腊—土耳其对立中采取明确的反民族主义立场、、国际主义反战立场、明确支持LGBTQI运动等),才能吸引更多有组织或无组织的反资本主义和革命力量,但不应通过不断循环谈判来与右倾力量结盟。共产主义解放新左翼潮流(ΝΑΡ)关于新纲领和新政党的提议似乎承认了这一逻辑,但发起此次讨论的反资本主义左翼阵线部门的组织状况、其痴迷于“独立斗争中心”的逻辑(这些独立斗争中心并不团结工人阶级中有意识的重要部分,而是与群众隔绝)以及其组织文本中散发出的部分斯大林主义传统,都无法让人相信该计划的潜力。另一方面,作为另一极的社会主义工人党(ΣΕΚ)的策略,是在重要的运动进程中缺乏联合行动的情况下,提出了众所周知的协商建议,甚至是选举合作的建议,这些建议自上而下,由各种不同的组织组成,只有一个最低限度的方案,倾向于在左翼中复制民粹主义逻辑,而不是在不以联合参选为目标的行动联合战线的背景下,激发具有民主辩论和同官僚改良主义逻辑划清界限的潜力的新运动。[24]现在,鉴于议会选举的法律障碍,以及由此可能引发的在市政和大区选举中粗略地进行联合的尝试,将是新的考验。

下一阶段将面临重大挑战:极右翼和新纳粹将在公共讨论中占据有利地位;补贴政策将终止;预计民族主义言论将激增,以回应政府在爱琴海问题上与土耳其达成妥协的(合理)探索;欧盟和欧盟边境管理局(Frontex)正在推动希腊政府改变对难民问题的态度;为应对来自美国的危机,私营高科技企业已经开始裁员;乌克兰战争继续造成冲击,且战争有可能升级。稳定期不会到来,政府也清醒地认识到了这点。面对这种情况,我们没有必要夸大其甜辞、惊慌失措,也没必要草率地分析法西斯主义或社会的普遍保守化。大量弃权票和右翼选举的摇摆表明了工人阶级在战术上的窘迫,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意识形态的右翼化,也不能抹杀工人阶级的斗争以及从多年危机和伟大运动中得出的结论。工人阶级需要一个战斗布局。

反资本主义左翼是唯一能团结本地人和移民,并组织真正的动员以阻止攻击的空间,同时也是唯一能在这一过程中成长的空间。与此同时,反资本主义左翼还需要对资本主义提出全面的纲领性和前瞻性反建议。反资本主义左翼阵线尽管在大选中成绩不佳,但它仍然是反资本主义左翼唯一有组织的集体参照空间,它必须诚实地评估自己的失败,并为该空间和运动中最具觉悟的一翼的重建、集结和转变采取必要的行动。国际主义者在这方面的作用尤为突出。

2023年7月24日


[1] 新民主党成立于军政府垮台的194年,持自由保守主义和新自由主义立场,代表希腊大资产阶级利益,主张将公共部门与国有企业私有化,并削减公共福利。在2023年5月第一轮大选中得票率为40.79%,6月的第二轮得票率为40.56%。

[2] 激进左翼联盟—进步联盟,希腊的一个左翼改良主义政党,由原欧洲共产主义的希腊共产党(国内派)所发展出来的左翼、运动与生态联盟,及从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中退出的一些人,及一些激进左翼组织共同组建而成,其原初纲领集中于反紧缩政策和建立左翼政府方面。2015年—2019年执政,2015年,因接受第三次备忘录,向资产阶级机构投降,导致党内左翼大量退出。该党在2023年5月第一轮大选得票率为20.07%,第二轮大选为11.46%。

[3] 2023年2月28日,希腊一列客运列车和一列货运列车在坦皮相撞,事故共造成57人死亡。此事故引发希腊的抗议浪潮,以反对政府的铁路私有化政策。

[4] 译按:2015—2019年间,激进左翼联盟与独立希腊人党联合执政。

[5] 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是希腊一个社会民主主义政党,由工会活动人士和一些社会民主主义者于军事独裁统治后建立,90年代后接受社会自由主义立场。2023年大选时,该党与民主社会主义运动联合参选, 5月第一轮大选得票率为11.46%,6月第二轮选举为11.84%。

[6] 希腊铁路组织是希腊的国有铁路公司,负责希腊国内绝大多数的铁路线路和客运服务。新民主党于2019年上台后,将一些服务和线路私有化。

[7] 公共企业和组织是指希腊国家所有或控股的企业与组织。

[8] 2023年6月14日,一艘满载“非法”移民的船只在希腊皮洛斯市西南八十公里处沉没,导致六百多人死亡或失踪。

[9] 尼科斯·马兰齐迪斯是塞萨洛尼基马其顿大学政治学教授,主要研究兴趣是共产主义(政治意识形态、政党和政权)、政治和选举行为以及内战,重点是希腊内战(1943—1949),立场上将共产主义与斯大林主义等同起来一并反对。

[10] 2022年7月,希腊有人爆出总理米佐塔基斯授意情报部门监听在职官员和前政府官员的事件,此事使新民主党的支持率一度下降。

[11] 泛希腊社会主义运动的代表色是绿色,其影响下的工会也被称为“绿色工会”。

[12] 希腊斯大林主义政党,90年代中期以前实行人民阵线战略,甚至曾参加新民主党内阁。1996年后步入极左的“第三时期”路线,对其他左翼多持排斥态度,但并无以工人代表会取代资产阶级政权的思想;在女性主义、LGBTQI等议题上态度保守。2023年大选时,希共得到共产主义倾向(国际马克思主义趋势希腊支部)、左翼聚合社等的支持。5月第一轮大选得票率为7.23%,6月第二轮为7.69%。

[13] 拉法萨尼斯是人民团结党及其内部的左翼潮流的领导人,也曾是激进左翼联盟的中央委员。

[14] 斯巴达人党成立于2017年,是希腊一个法西斯主义政党,与前金色黎明—人民协会关系密切,在前金色黎明成员伊利亚斯·卡西迪亚里斯(Ηλίας Κασιδιάρης)所组建的法西斯主义的国家党—希腊人(Εθνικό Kόμμα – Έλληνες)被禁止参选后,该党即全力支持斯巴达人党参选。斯巴达人党自称是“人民爱国主义右翼”,要实现“祖国—宗教—家庭三位一体”,要求恢复希腊主义传统,主张通过禁止堕胎权及鼓励结婚以应对人口问题,声称要反对希腊的“伊斯兰化”,并因此而极端反对移民进入希腊。斯巴达人党未参加2023年5月的第一轮议会选举,在第二轮选举中得票率为4.68%。

[15] 希腊解决方案党是极右翼政党,成立于2016年。该党支持与俄罗斯发展友好关系,支持东正教在国家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主张在希腊恢复对涉及恋童癖、人口贩运和贩毒的罪犯实行死刑,该党种族主义立场强硬,还主张在埃夫罗斯边境埋设地雷并修建隔离墙,以防止可能的土耳其入侵和“非法移民”。该党在2023年第一轮议会选举中得票率为4.45%,第二轮得票率为4.44%。

[16] 胜利党(Νίκη),全名为民主爱国运动—胜利(Δημοκρατικό Πατριωτικό Κίνημα – Νίκη),成立于2019年,与希腊东正教会有密切的联系,持强硬的爱国主义、希腊民族主义、反移民和反LGBTQI立场,在Covid-19大流行期间参与反疫苗宣传,强调传统家庭价值观,并强烈反对性教育和堕胎权,在希腊与土耳其的争端中,主张积极以武力回应土耳其。在2023年5月议会选举中得票率为2.92%,在6月第二轮选举中得票率为3.69%。

[17] 尼科斯·米哈洛利亚科斯原金色黎明党—人民协会的创始人和领导人,2020年金色黎明案中被判处徒刑。

[18] 自由航行党是2016年4月由激进左翼联盟执政时的前议长索伊·康斯坦托普卢所成立的党,该党主张拒绝偿还债务,并追索德国二战时对希腊的战争赔款。该党有强烈的民族主义主张,如将希腊领海拓展到12海里,反对目前的希腊—土耳其协议,认为太温和了。

[19] 斯皮罗斯·比比拉斯是希腊演员,自由航行党党员,2020年起担任希腊演员工会主席,2023年6月当选为议会议员,是迄今为止希腊议会中唯一一名公开性少数身份的议员。

[20] 迪米特里斯·伊格纳迪斯是一名戏剧演员和导演,从2019年8月起担任国家大剧院艺术总监,直至2021年2月6日辞职,并因一系列强奸未成年人的指控而被判处审前拘留,2022年7月被判犯有两项强奸未成年男性罪,但陪审团多数决定施以缓刑,此事件引发反对派的激烈政治反抗。

[21] 欧洲现实不服从阵线25是以激进左翼联盟政府时期的财政部长伐鲁法基斯为首的一个政党,该党支持女性主义、LGBTQI解放等社会议题,主张恢复激进左翼联盟的原始纲领,建立一个左翼政府。该党注重互联网活动,组织较松散,伐鲁法基斯在其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22] 人民团结党是2015年激进左翼联盟向第三次备忘录投降后,由激进左翼联盟内的左翼平台发展而来的党,主张恢复2012年以前的激进左翼联盟,但自2019年后不断分裂,力量持续衰弱。目前该党内有左翼潮流、B计划、反资本主义政治组织、共产主义复兴、左翼反资本主义组织等团体。人民团结党在2023年大选中支持欧洲现实不服从阵线。

[23] 反资本主义左翼阵线是希腊一个革命左翼联合组织,成立于2009年。目前阵线内分为三大派系,其中共产主义解放新左翼潮流、共产主义解放青年团、希腊革命共产主义运动、生态主义替代社等构成多数派,社会主义工人党(国际社会主义倾向希腊支部)形成右翼反对派、希腊国际主义共产主义组织—斯巴达克斯(第四国际希腊支部)主导左翼反对派“反资本主义与革命的反资本主义左翼阵线倡议”。

[24] 指社会主义工人党在2022年末即与对抗—争取一个共产主义左翼组织、左翼重组社现代共产主义计划、战士社等一起参与“激进与反资本主义左翼统一运动”(Ενωτική Κίνηση της Ριζοσπαστικής και Αντικαπιταλιστικής Αριστεράς),主张人民团结党、反资本主义左翼阵线应在大选中联合参选,或形成一个统一的组织。但该计划被反资本主义左翼阵线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否决,同时人民团结党则选择支持欧洲现实不服从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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